爱情藏在慵懒的“阳历”里
我轻轻翻开陪伴我度过每一天的日历,从头到尾一页一页的看,仿佛日历里那些逝去的日子会在我随手写下的特殊符号和文字里回到我的眼前,仿佛它们也有岁月、悲伤、思念和欢乐的痕迹。于是想到了父母的日历,经常是“懒”。
我家乡的日历挂在墙上,我父母叫它“黄洋日历”。小时候,每天早上起来,我都会把墙上的日历撕下来,折成纸飞机。我在一个小房间里把它从南康飞到了康贝,我哥哥把它从康贝飞了回来。飞机飞来飞去,时起时落,房间里欢声笑语。或者这些被撕碎的日历被我妈当作引火工具,只在火柴点燃的那一瞬间被点燃,从一张小小的白纸变成红色的火焰,然后它会点燃炉子下面那堆等待已久的茅草和几根细小的树枝,然后茅草和树枝会把那些手腕粗的木棍变成熊熊的火焰。这时厨房里会有团团白雾升起,米饭和蔬菜的香味飘进房间。
小学以后,我就不跟孩子玩游戏了,所以不喜欢撕日历。撕日历的任务自然是由每天需要早起做饭的妈妈来完成。可是,每到周末我和弟弟不用上学的时候,爸爸已经把好吃的摆上了餐桌,而我家的日历却开始学着偷懒,依然静静地躺在“黄洋李”牌上。我在暗暗地想,原来日历和我们一样,不想上学。
从初中开始到高中结束,我和弟弟都在学校呆着,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我家的“黄洋日历”也开始受到特殊对待。母亲从钉在墙上“李”招牌顶端的钉子上取下一根红毛线绳,绳子的末端系上一个小夹子。本来可以作为引火工具的月历纸,一页一页被小夹子夹得整整齐齐。就像一本打开的书,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它们被翻了几页,那些翻过来的日历里还有一些折叠的页脚。我很好奇,我们每个周末回家都明显“懒”的日历,怎么会像一本读过的书一样,那么整齐地排列在那里。我特意看了看这些折叠页脚的日期,都是周末用红色标注的日历。我心里暗暗偷笑。原来我妈跟小孩子一样喜欢红色的东西。
读完高中,我们上大学,然后留在省城工作。我们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回家的日期也不像上学时那样固定在周末,回家陪父母的时间长短也不确定。不过我妈拿小夹子夹日历的习惯没变,只是日历里叠的小纸片没以前多了,叠好的纸片颜色也不全是红色。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忘记的次数似乎也越来越多。每次回家,日历上的纸片总是忘了夹,这又给了这些日历偷懒的机会。
现在我的孩子都在重复我走过的路,从咿呀学语到去外地工作,我的日历上也多了很多画特殊符号的记录。我终于在我妈“懒”的《黄洋历》里读到了她默默爱的痕迹;终于知道,那每一页都没有翻过的日历,是父母梦寐以求之外的期待,多少村庄路口都在等待孩子的归来;是他们想用无言的告白留住孩子在漫漫征途中的足迹,能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团聚;我终于知道,每一页都用页脚折叠起来的日子,都深深藏着父母相聚时念念不忘的欢声笑语;也隐藏了父母对下一个团圆日的期待。
现在,我的父母已经和我们住在一起很久了,但我仍然喜欢在新年到来时给父母买本日历挂在墙上。他们每翻一页日历,我都会想起过去岁月的印记。我也愿意让父母把每一个代表周末或节日的红枣都折起来,让他们的每一个期待都开花结果,生根发芽。我也想让他们的日历“懒”的次数越来越多,让他们收起日历的日子充满无尽的甜蜜。